滨口龙介聊《邪恶不存在》电影观后感

撰稿 | 影视编译者

2024/5/1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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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前一年的电影节上，影片《幽暗无邪》凭借其独特的魅力脱颖而出，目前正席卷各大院线。导演滨口龙介通过非职业演员大美贺均塑造的拓海一角，向我们展示了一位兼具杂务工与林业知识的丧偶父亲的生活画卷。拓海日常穿梭于为乌冬面馆汲取山泉、搜寻野山葵，以及教育女儿辨识森林中的危险之间，他的生活与自然界的微妙平衡构成了影片的主旋律。影片中，一场充满智慧与趣味的市政厅辩论，让城市开发计划遭遇乡村居民的坚决抵制，剧情随之急转直下，露营公司代表的介入更是添增了意想不到的变数。最终，电影在未解之谜中回归村落，留给观众无限遐想的空间。

上周，《天赋异禀》在美国林肯中心电影协会揭开神秘面纱，伴随着石桥影子那变幻莫测的音乐旋律，观者若已领略过《幽暗无邪》，便会发现两者主题在梦境逻辑下巧妙重叠。影片开篇，视觉与听觉的冲突跃然眼前：丛林地面的缓慢推进与树梢间的镜头切换，与石桥层次丰富的和声形成鲜明对比，既冥想又预示着不安。滨口的画面与石桥的音符交相辉映，通过非线性剪辑，将《幽暗无邪》的哲思叙事转变为一种更为晦涩不明的预言形态。

借此契机，我有幸与滨口龙介深入探讨了《幽暗无邪》背后的创意过程，包括与石桥英子的紧密合作、片名背后的深层含义，以及他旨在构建的深邃迷惘与混沌感。

问：这部作品的片名有何特别之处？是在拍摄前后形成的构思吗？

答：片名是在编写剧本之前便已萌芽，当时我正沉浸于前期调研，身处于石桥英子的居住环境中。我渴望以全新的视角展现自然，正是那时，“幽暗无邪”这个概念浮现在脑海中。尽管片名或许会让人联想到人类道德的探讨，实则它暗示着故事走向的破灭与崩溃。

问：您本人是否热衷于户外探险，比如露营或徒步？

答：实际上，我并非频繁参与此类活动，是《幽暗无邪》让我有机会如此亲近并深刻体验自然之美。

问：听说您与石桥英子的合作是本片的起源，能分享一下合作经历吗？

答：合作的种子在2021年末埋下，石桥邀请我为她的现场表演设计视觉效果，基于《驾驶我的车》的合作愉快，我欣然接受。起初，我们通过邮件和书信交换灵感，直至我亲临她的创作天地，那是一处隐匿于自然怀抱中的居所，她在那里创造出震撼与宁静并存的音乐。目睹这一切，我意识到我想记录的正是这种环境对她的音乐产生的影响，随后我展开了详细的实地考察。

问：影片故事的灵感来源是什么？

答：在与摄影指导北川喜雄探访拍摄地时，我们的司机大美贺均后来成了影片主角拓海的扮演者。石桥英子引荐了当地的几位朋友，包括一位年逾古稀的自然学者及老议员。这些交流促使我们了解到一次关于露营地的市政讨论，几乎原封不动地被搬进了电影里。我以此为核心展开情节构建，通过与当地居民的广泛交谈，他们逐渐成为了片中角色的原型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起初目标是为了石桥英子的表演创造视觉内容，这意味着需要大量可自由运用的素材。因此，我决定制作一部电影作为素材库，没想到《幽暗无邪》最终不仅成为了素材源，还具备了独立公映的价值。

问：您的作品通常强调排练和剧本的重要性，这次似乎多了些即兴元素？

答：这确实是一个复杂的问题。虽然电影确实在调研基础上制定了剧本，大约90%遵循剧本拍摄，但也存在意外收获，比如副导演发现的小鹿骸骨和偶遇的野鹿，它们都被融入了电影。我追求的是在遵循剧本的同时捕捉那些偶然瞬间，鼓励演员在理解剧本的基础上，真诚地表达情感，从而在过程中偶遇更多灵感碰撞，这也许就是我所谓的即兴吧。

问：您提到，本片旨在引发观众的困惑与混乱感。

答：当观众试图解读影片结尾时，我想要的正是那份疑惑。我的创作思路或许显得自相矛盾，但每个角色都有其独立的生命轨迹，我引导他们按各自的方式生活。这意味着我们无法彻底理解他们，而这样的结尾正是我对电影理解的体现——电影本身就是一个无法全然理解的存在。我希望，即便在困惑中，每一次观影都能激发新的思考，正如我的电影虽植根于现实，却也通过镜头语言构建了另一重虚构世界，这两者间的张力正是电影的魅力所在，也是我们探索未知世界的途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