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题材，能拍是福

电影《白日之下》在内地的票房表现并不理想，尽管它在香港地区获得了较高的评价和口碑。去年11月上映的这部作品，由于其沉重的主题和较少的影院排片，未能吸引大量观众前往电影院观看。

影片在结尾处留下了许多未解之谜，引发了观众对于未来养老问题的深思：我们该如何面对老年生活？如何保持尊严地度过晚年？残障人士的安全和保障又将如何得到保障？在社会资源日益紧张的背景下，老龄化社会的需求与供给之间的矛盾该如何调和？

在观影前，我特意查阅了香港地区养老院床位的实际需求情况，发现“排队等候多年”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。

影片中的“彩桥之家”是多个涉及虐待丑闻的社会养老福利机构的缩影，而反派章剑华（由林保怡饰演）和记者小琪（由余香凝饰演）的角色也都有其现实原型。在电影拍摄前，相关的法律诉讼尚未完全结束，而在电影上映后，法院做出了裁决，虽然未能完全定罪，但最终还是追究了赔偿责任。

无论是在电影中还是现实生活中，“章剑华”这个角色同样是一位残障人士。他表面上是福利机构的负责人，热心接纳被家人遗弃的老人和残障儿童，但实际上却纵容护工虐待老人，自己也曾长期侵犯智障女孩。

面对质疑，他总是有各种理由辩解，这些辩解也是现实中某些人物的真实回应。

实际上，通过简单的分析，我们不难发现背后的原因：

在现代社会，遗弃老人可能违法，但“合法”地遗弃老人却不算违法。

残障儿童的情况也类似。

向福利机构提供资金，负责人拿走大部分，剩下的用于支付护工工资，而这些工资往往微薄，护工人数有限，却要照顾越来越多的老人和儿童。一个护工每天可能要照顾几十个人，长期下来，心中的不满无处发泄，便可能采取虐待的方式。

他们可能会提供像垃圾一样的食物，将人当作畜生一样捆绑，洗澡时将人赤裸裸地推到天台上冲洗，其他时候则非打即骂。

但这些“无用之人”仍然拥有思维和情感，电影中被家人送来的大男孩本能地想要逃离，但家人和护工又将他拉回，最终他选择了自杀。

什么样的虐待能让一个智障人士选择自杀？

影片中最令人恐惧的一幕是章剑华在办公室里用糖果诱骗智障女孩，然后关上门……

但当记者小琪将这一切公之于众后，她得到的却是老人和儿童家属的谩骂。

她流下了眼泪，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揭露罪恶却成了别人眼中的“多事”。

其实观众心中有数，家属们或多或少都知道“彩桥之家”里发生的事情，但他们选择装作不知情。否则，谁来照顾这些“累赘”？他们还要继续申请，还要在这段时间内照顾这些“累赘”。

在这个狭小的地方，隐藏着太多的艰辛和无奈，这些都是穷人必须承受的。

“人老了就没用了。”这句话在《白日之下》中被反复提及。

记者小琪的爷爷在养老院去世，临终时无人陪伴。她和母亲心中都充满了愧疚，但母亲年事已高，她与小琪的关系并不好，她决定回内地养老，把房子留给小琪，不想让她为难。因为“人老了就没用了”。

养老院里的“周伯通”（姜大卫饰演）也对小琪说“人老了就没用了”，他更加清醒，更容易接受现实。他在“彩桥之家”里什么都清楚，但他选择装糊涂，装做年纪大了记性不好。他说“只有装糊涂才能生存”。

小琪不知道什么是装糊涂，她只知道在这个“彩桥之家”，有人死去，有人被护工以各种方式虐待。章剑华在香港并不算成功人士，他手下的护工也都是底层。他们只能在这个小天地里对这些可怜人为所欲为。那时，他们才能找到如同“上帝”一般的感觉——即使回到现实，他们也同样不被人关注。

关于“养老”的问题，在香港这些年来变得越来越严重。

底层平民通常居住在狭小的空间里，一家几口人挤在一起，当家中长辈年老后，如何处理他们成了一个大问题。

香港并非没有过让人们居住空间更加宽敞的可能性：

围海造田，开发新界。

但这一切被富人集体否决，理由虽然不光彩却很现实——

其他地方的开发会导致原有楼市价格下跌。保持财富不缩水的最好方式就是继续压缩生存空间。

但这一切，都需要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，比如“环保”。

因此，章剑华的生意会持续下去，并且越做越大。直到现在，原型人物只是被罚款，而不是机构被取缔。大家都很为难，也都知道未来这种事情还会再次发生，但地方有限，人口却在不断增长，老年人口也在不断增加。

所以，《白日之下》中的章剑华说：

“他们是你们抛弃的。”

他的眼神中带着嘲讽。

有些老人的房间里会摆放几张老照片，他们在日复一日的回忆和期盼中默默离世，就像小琪的爷爷，就像小琪的母亲……还有未来的小琪。

有朋友告诉我，去年电影上映时他去看了，看完后心情沉重。

我说你能去看说明你还有心，这部电影排片太少，观众也寥寥无几。内地观众多年来很少去电影院观看直面残酷现实的题材，但这并不妨碍大家在某瓣上给它打出高分。

何止是香港，内地乃至全球部分地区都在面临老龄化问题，政府对相关资源的投入和建设也反映出一个地区对“有没有用”的直观理念。就像“人老了就没用了”这种感慨，可能也要等到人们自己老了以后才能亲身体会，在此之前，大家甚至对纳税养老人都觉得是一种负担，更不会关心他们的生死。

直到《白日之下》事件原型被曝光：

天台上，十几位老人被扒光坐在轮椅上，被人像给猪圈里的猪洗澡一样，那些用手拼命遮挡重要部位的老人，是他们最后的尊严。

“你也会老，不是吗？”

我在思考这个问题时，又想起了电影《报告老师！怪怪怪怪物！》中那些顽劣的学生，他们借着照顾老人的名义也在虐待老人。有人问“人老了以后是不是这么没用啊？”另一个人说“那就不要老啊！年轻的时候就死啊！”

结果一语成谶。

本来打算把整部电影的细节完整讲解一遍，但我最终放弃了。

我希望有人能去看看这部电影。

去看一看我们所有人的未来。

这不是危言耸听，这是现实。

事实上，内地媒体近年来也报道过一些地方养老院虐待老人的新闻，但这些事件并没有引起足够的关注。这个社会节奏太快，大家都在忙碌，谁会去关注那些没有话语权的群体？

所以，林保怡在这部电影中扮演了一个恶人，他说“是你们抛弃他们的”，言外之意是这些“废物”他有权任意处置。

他的表演非常出色。

上一期我们提到了《骨妹》，余香凝饰演的灵灵，那是2016年的电影，时隔七年后，她在《白日之下》中饰演小琪，形象和气质都发生了变化。

姜大卫更不用说，他年轻时也饰演过大侠，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，他的角色也发生了转变，躲在“彩桥之家”装糊涂。人们称他为“周伯通”，意思是他像个老顽童，但他并不傻，他只是在装傻。他知道他如果不装傻就无法生存。

他们三位凭借《白日之下》获得了无数奖项。

制片人尔冬升表示，这部电影是他拉投资最困难的一部。大家都不看好这种现实题材，但最终古天乐的电影公司接手了。

有人说“你拍出来又能怎样？能解决问题吗？”

我认为，虽然可能解决不了问题，但至少能提出问题，不再让它被掩盖。

有人会说“这部电影在丑化香港”吗？

不，香港有很多人在关注这个问题，在寻找更好的解决方案。

《白日之下》在香港上映后引起的社会反响，以及法院对真实人物和事件的审理结果，都表明至少有人不会麻木，有人在面对现实。